酬唱诗也是表达这种悠游心理。如黄庭坚和苏轼关于赠茶的三首唱和诗,即黄庭坚《双井茶送子瞻》,苏轼《黄鲁直以诗馈双井茶,次韵为谢》和黄庭坚又作的《和子瞻》。黄庭坚先是以家乡的双井茶,旨在苏轼的“黄州梦”,即“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”,苏轼的和韵,首先感谢黄庭坚的赠茶,谢他借赠茶激发了自己归隐山水的美好向往,表达了“明年我欲东南去,画舫何妨宿太湖”的意绪。黄庭坚的继和,则受此启迪:“翰林贻我东南向,窗间默坐得玄珠”,双方都表现了“只有病渴同相知”的心情。“同病”则寄寓了在意气之争畏祸及身得心病,同时也反映了祈取自我生命价值,企求个体主体的心理活动。
这是元祐文学的基调——散文中政治色彩浓,诗歌含有悠游心理。这种文学,基调又和当时文学发展的主流,促成了元祐文学的风格。
(三).文学风格
元祐处于宋代中后期,这时的文坛以二苏为宗主,受自唐中期以来古文运动“文以载道”的影响,元祐散文说理成分较多;再加上这一时期政治斗争的需要,散文更是几乎通篇议论,朴素无华,所以归结起来为崇尚本色。如:苏轼《再乞郡札子》在说明自己自请离朝的原因,一开篇直说:“臣素疾程颐之奸,形于言色,此臣刚褊之罪也。而贾易,颐之死党,专欲与颐抱怨,”直接指出是深忧奸人程颐死党贾易必报旧怨,再罹诬谤之罪,为了避弟之嫌,才自请离职。不仅说明了作者自己的畏祸心理,条理清晰,而且更是情绪化、意气化,“加足料”地攻击洛朔两党,极富说理成分,朴实无华。由此可见元祐散文的风格为崇尚本色。
诗歌方面,元祐党人,由于受二苏及黄庭坚等文坛宗主的影响,再加上作品的悠游心理的体现,形成了用典过多,刻意雅化的风格。如:黄庭坚的《演雅》一诗,咏及蚕,蛛,燕,蝶等43种动物,它们本来是自然意象,但作者却在古代典籍里字里行间去认识它们,全诗充满着典故。这就是刻意雅化的表现。再如:黄庭坚《双井茶送子瞻》:
人间风日不到处,天上玉堂森宝书。想见东坡旧居士,挥毫百斛泻明珠。 我家江南摘云腴,落磑霏霏雪不如。为君唤起黄州梦,独载扁舟向五湖。
这一诗,将茶变为文人雅致生活的一部分。可见作者的可以雅化的倾向。再如:苏轼《元祐元年二月八日朝退,独在起居院读〈汉书·儒林传〉,感申公故事,作小诗一绝》云:
寂寞申公谢客时,自言已见穆生机。
绾臧下吏明堂废,又作龙钟病免归。
虽然表达隐然归去之意,但诗咏申公、兰陵王臧与赵绾先后事楚王之子戊,及戊即位,绾、臧下狱自杀,申公以病免归的故事。可见雅化之势。
(四).意义和影响
这一时期的文学题材、文学基调和文学风格构成了为后人所称盛的“元祐文学”。它存在的意义是不尽于审美,可以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,也可以成为士人心灵的“归宿地”。这一时期的文学表现出的士人不逃避现实和积极追求美好生活,跟其他的党争如牛李党争不一样。其他党争,拿牛李党争为例,逃避现实只懂从文学的世界里寻求心灵的宁静,造成文学的题材狭窄,基调悲凉和风格朦胧多义。元祐文学存在着了八年,这八年是北宋政治斗争最为激烈的八年,它所造成的影响是:将原本熟悉的事物提升为文人雅致生活的一部分,“平地家居仙”的处世模式为后人所提崇。这些意义和影响,随着元祐时代的过去,都甚嚣尘上。
四.总结
总之,元祐党争是北宋党争的分水岭,它使士人的心态呈现两重性和矛盾性,即士人的参政热情极高与其特有的畏祸心理互相互动。元祐士人的心态,又深深地影响文学创作,以政论为主的散文和以题画酬唱为主的诗歌,散文中的政治色彩和诗歌中的悠游心理,散文崇尚本色和诗歌趋向雅化。这就是这一时期的所有的艺术成就。
【注释】:①《朱子语类》卷一三○,P3101
②邵浩:《坡门酬唱集》卷首
【参考书籍】:①《北宋文人与党争——中国士大夫群体研究之一》,沈松勤著,1998年12月第1版,1998年12月北京第一次印刷
②《中国文学史》,袁行霈主编,2005年7月第2版,2005年8月第2次印刷
③《论黄庭坚的题画诗——纪念黄庭坚诞生96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》,胡迎建 |